中医是科学吗

前一时期，互联网上废止中医的讨论异常热烈，开始官方媒体对此不屑一顾，看看渐成气候，在重要媒体上便打响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中医保卫战”。走在前头的当然是种种“名中医”。本人不懂医术，所以作壁上观。最近看到一中医博士生导师在上海一大学所作的演讲，如骨鲠在喉，不得不吐。这位先生先列举了种种关于科学的定义，而后说，“科学”，尚无一个公认的定义。这很对。但是他由此得出结论说：“在世界上不仅文化是多元的，科学(体系)也是多元的。具有不同自然环境和人文传统的国家民族，就会有不同的科学思维、科学方法和认识。哲学的方法有东西之分，科学也有东西方之分。源于古希腊的西方科学，形式逻辑和实证主义是其基本的认知方式，它偏重于分析还原的方法，着重形质实体的研究，研究科学的目的在于控制和征服自然；而中国传统的科学，经验积累加直觉领悟是其基本的认知方式，它偏重于综合整体、取类比象的方法，着重系统功能的研究，科学研究的目的在于尽物(人)之性，保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这两个科学体系各有长短，相互不可替代，都有其发展的潜能。”这种推论让我目瞪口呆。从科学“尚无一个公认的定义”，而后笔锋一转，说“在世界上不仅文化是多元的，科学(体系)也是多元的。”很明显，在作者那里，从“科学”定义的可争辩推出“文化多元”和“科学多元”。科学定义的可争辩性与文化多元之间不存在逻辑上的关联，这里存而不论。从科学定义的可争辩性或多元，能不能得出科学本身的多元呢？很显然是不可以的。定义（definition）是对概念的内涵或语词的意义所做的简要而准确的描述，是人们对某种现象认识的结论，是一个认识领域的问题。人们对同一事物作出不同的定义是认识上的差异，与事物本身的多元和一元没有关系。一个多元的事物，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定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认识有对错，或人们从不同的侧面去下定义。事物的多元是事物的存在形态而言的。事物的多元并不妨碍人们对多元的事物作出统一的定义。例如，“树”有许多不同的种，但是人们还是可以得出可能存在差异的“树”的定义，不符合这些定义核心内容的东西——比如“狗”就不是“树”。这就是，作为同一类事物会有它的同一性，某一事物缺少这一性状就不是该事物本身。例如，人们关于“人”的定义也有不少，我们只可以说白人、黑人、黄人都是人，但是不能因人的定义的多元说“狗”是人。白人、黑人、黄人都是人，因为他们具有人的核心特征，而狗不具备这一核心特征。科学也是这样，不能因为科学的定义不统一，得出“科学多元”这样的结论。更不能因为科学实践形态不同，就将非科学的东西纳入科学。退一步说，即使如作者所说，科学是多元的，也不能直接得出“中医是科学”的结论，“中医是科学”仍然是需要证明的。正如即使科学是多元的，不能得出“点石成金术”是科学一样。中医是不是科学关键的是它是不是有科学的核心属性。这就又回到科学的定义问题上来了。科学的定义有不同，但是科学有其核心的属性，这正是作者所说的“形式逻辑和实证主义”。一个不讲逻辑，不用实证方法，而是什么“直觉领悟、综合整体、取类比象的方法”怎么可能是科学？作者始终回避这一核心的命题在那里大讲特讲什么中医的科学，表明作者缺乏起码的科学常识，只会误人子弟。正是基于这样非科学的思维，作者将“中医理论，如阴阳五行、五运六气”等作为中国式的科学。我们还要说，作者的论述明显是非科学的，而是情感的，他说，“中医中医学是中华民族的瑰宝，是我们的国粹。她在中华民族的繁衍生息和健康事业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谁也不否定这一点，起码中国人不否认这一点，但是这与中医是不是科学不是同一个问题，从这里同样得不出中医是科学的结论。就如同我们不能否认宗教在人类发展史上的功绩，但是我们却不能因此而说宗教是科学是同一个道理。问题不在于如作者所言“持否定中医科学性观点的人，其根本错误在于把西方科学的某些观念和方法，当作衡量一切科学认识的标准，符合这一标准的是科学，否则一概不科学”，而是演讲者不了解科学作为科学所应该具备的起码要求，否则就不是科学。这与时下流行的“中国特色论”是同一思维。只要一个东西不具备正当性，我们就说这是中国特色。这一思维只是文革思维的延续。记得当年不仅在社会科学界区分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在自然科学界也作这样的划分，因此就有无产阶级数学和资产阶级数学、无产阶级物理学和资产阶级物理学、无产阶级化学和资产阶级化学的区分。正是基于这一划分，我们的教科书都重新编过，以消除资产阶级的影响。这种排外的思维方法是中华民族前进的大敌！学学日本人吧，他们可没有因为科学的不同定义而强调“日医”是科学，他们也没有因为身在亚洲而否认“脱亚入欧”的正当性。可悲呵，中国的讲坛为这些不知科学为何物的“教授”所把持，又何止是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