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老太

清晨，太阳还在地平线下挣扎着，从村口处驶来一辆自行车，每经过一处人家，就会听见一把中国四十多岁女人独有的声音，“买面包啦，好吃的面包。”还在床上的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走下床，打开家门，挥一挥手，自行车就会在其面前停下，车上的女人熟练地掀开覆盖在车尾盆子上保鲜膜。形形色色的面包就出现在顾客眼前。“你要哪个？”

从小学开始，这一幕就在我眼前出现过无数次。每天都会有一个骑着自行车，车尾上绑着一个大盆子的女人从家门口经过，兜售着她的面包，我们都叫她面包老太。虽说是老太，但她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出头而已。

面包老太的自行车从五点钟就会来，没有人知道她是哪儿人，也没有人会关注这种事。人们只是觉得不用费心思去煮早餐就能在温暖的床上多待几分钟，更有人把面包老太当做是准时的闹钟，无论刮风下雨，面包老太都会准时在家门经过，唤醒沉睡中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面包老太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或许从她的大嗓门声音，又或许是她利索的手脚，她平凡，又让我觉得伟大。

初中结束后，我就升上市内的高中，开始寄宿生活。一个月都难得几天回家，更别说在早上五点钟起床买面包了，三年内我不曾见过面包老太一面。不知道她变成怎么样，听母亲说，面包老太懒了，有时几天都不来卖面包，有时盆子里的面包少得可怜。有些人都不买她的面包了。

高中结束后，我回到家。某一天，我在清晨五点钟起床，下楼买面包，见到了面包老太。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例如我就从小屁孩变成了高大的男人。面包老太也不认得我，不过她也没问我是谁，本来我们就只是买卖关系。面包老太也从四十出头变成了四十多岁，但我觉得她岂止是四十多岁，简直就能和我奶奶相提并论。黑白相间的头发，佝偻的身影，踩自行车的吃力。都让人感叹年月流失之快。

本来我与面包老太的故事差不多结束了，后来从我母亲口中听说的关于面包老太的事，让我震惊。面包老太是一个中年丧偶的不幸女人，她有两个儿子要养，大儿子已经上了大学，小儿子不过初中刚毕业。家的担子她一个人挑起来，每天起早，卖面包，中午在饭店帮忙洗碗，晚上还要在家里缝缝补补，直到深夜。我感觉面包老太的生活简直能媲美电视里的故事了。我母亲又说，后来面包老太的大儿子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小儿子也利用假日时间补贴家用，面包老太的担子一下子变轻了，有时候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才会隔三差五不卖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