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可恶怎么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有声音在催促我前进。现在的我，像是在船板上被蒙着眼睛，后面的人刀剑相对，没有办法，哪怕前面只有海洋，也只能向前而去。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希望能走上正确的方向。后面已经没有路了，我只能前进，踏出向前的一步，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能感觉到我在颤抖，我无法冷静下来，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走到此地，我已经精疲力竭、遍体鳞伤。我实在无法想象前方的路是坦途、亦或险峻的峡谷，身体的颤抖传染给大脑，我几乎全身抽搐。大脑像放幻灯片一样，把我过去的一步步呈现出来，我踏过了各种陷阱，走过刀山火海，来到此地。

我想起了每次我下定决心向前踏去，我想起每次自己激励自己，劝自己相信前方，我想起我以前多么勇敢，哪怕下一步已成生命的终结，哪怕下一步，整个漆黑的道路伴着我歇斯底里的挣扎声，伴着一阵阵恐怖的回音。

快给我往前走！混蛋！你在这停着干什么！你找死啊！滚！快给我滚！声音传来，可是，我无法判断这到底是谁的声音，甚至是源于我自己。我咽了口吐沫，定眼向前。

我的头一阵晕厥，配合着黑暗，配合着恐惧，无声无色的话剧。我此刻多么希望有一束光芒，哪怕只是微微光亮。可是在黑暗的世界，光芒实在无处落脚，只得乖乖的躲在黑暗以外的地方，他知道，即便现身，瞬时也会被吞噬，所以，我早已忘记，光亮究竟是怎样。

我觉得我干渴无比，嗓子冒火，全身虚脱。可是，你只能往前，因为，你的后路已然不见，而现在短暂的栖息之地，也即将随后路陷入深渊。

我大口喘气，配合这干渴的喉咙，妄想攒够足以走到出口的气力。心跳越来越快，像被野兽追逐的猎物，既知无法逃脱，仍然一脚当两腿，拼命挣脱，盼望着奇迹那从未现身过的奇迹。因为你是弱小的，无论身体，还是内心。所以，你只能期待你都觉得无望的奇迹。

我的眼不争气的流出了泪水，像蓄水已久的水闸，再也无法阻止自己被水踏过的命运。然而此时，我竟已没有心情没有时间安慰奄奄一息的自己，大脑的条件反射，只是再说，不要哭了，流泪是消耗盐分的，快，把你的泪水，顺入口中。

我再次定眼向前，妄想黑暗的前方，已是出口。在黑暗之中，你是刀板上的鱼肉，任凭切割。

好吧，好吧！往前走吧！既然，我已习惯了酷刑的折磨。好吧，好吧！往前走吧！既然，我已顺从了无边的夜。至多，你被狠狠的抹杀。

我抬起头，犹豫之后，我终于决定前行，走吧！走嗯？怎么回事？

我低头看去，什么都看不清，我试图用我流血的手向下摸去。

我笑了，轻轻的笑，到狂野的笑，厌恶的笑，到讽刺轻蔑的笑。

原来，我已经，没有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