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幸福的矿难

幸福的矿难

收录日期:2025-12-01 22:23:25  热度:8℃

贺老根是光棍儿,无儿无女。下岗后他一直干临时工维持生计,可不管干什么都不顺。他在一个工地看大门,干了不到两个月,有人把他顶替下来。贺老根只好临时在镇医院附近摆了个修理自行车的摊子。可没干上几天,镇城管所所长就带人来,没收了他的修车工具,教训了他一通,还罚了他二百块钱。

就在贺老根为生计犯愁时,镇上的丰源煤矿招临时工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丰源煤矿跟发电厂签了一份大合同,矿上采煤工吃紧,只好临时招工应急。贺老根认识丰源煤矿一个叫张殿堂的人,以前两人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干活,是工友。他给张殿堂打电话,让他帮忙向矿上引荐一下,张殿堂约他明天两人一起去矿上。

第二天早上,贺老根跟张殿堂刚走进矿里,忽见矿上的几个矿长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向他们这边走来,这个中年男子是焦副县长。贺老根见了焦副县长,脸色马上就变了,他赶紧将张殿堂拉到一边躲避开他们。张殿堂感到奇怪,说老根你这是干什么。贺老根说:“我怕焦县长。”张殿堂惊讶地问:“焦县长可能是来矿上检查工作的,你怕他干什么,你认识他呀?”

贺老根叹气说:“以前他是县建设局的副局长。那年我的房子,被县里强行拆除,给的补偿费不合理。当时焦副局长分管这事,我找他上访,他对我不是拍桌子就是瞪眼睛。最后一次,他叫来警察关了我好几天,我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我一见他就害怕。”

张殿堂撇了撇嘴:“老根你这样真是多余,现在人家是县长了,你以为人家还认得你呀。”

贺老根小声说:“我怕当官的。”贺老根都六十了,矿上嫌他年龄偏大,不想要他,张殿堂说了他的难处,再三替他求情,矿上答应让贺老根先干几天再说。

贺老根倒霉,他第二次下井采煤的那晚,巷道突然冒顶,煤层大面积坍塌,贺老根、张殿堂等十三个矿工全部被堵在一个空间极小的区域内。

坍塌堆积的煤泥就像一座地狱之门,堵死了这十三个矿工的退路。井下有矿井的铁轨,他们轮流敲击铁轨,向外界传递信号。一天熬过去了,井上救援是否展开,开展到什么程度,井下的人一无所知。又过去一天,巷道里的空气变得稀薄了,有害气体渐浓,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十三个矿工除了敲击铁轨以外,都躺着一动不动,饱受煎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张殿堂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贺老根躺在他身边,手里抓着一块石头,机械地敲打着铁轨,“咚咚咚”的声音在死寂的独头巷道里回荡。张殿堂吃惊地发现,贺老根紧闭着双眼,嘴巴一翕一合的,黑瘦的脸上竟充满了笑容,笑得很陶醉。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做美梦!张殿堂赶紧去推贺老根:“老根,你醒醒,你笑什么笑!”贺老根睁开眼睛,灿烂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他嘟囔道:“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被救上去了。”

张殿堂叹息说:“老根,如果我们真能活着上去,最亏的人就是你了。我们都是正式矿工,有赔偿,可你是临时工,一分钱赔偿也得不到呀。你说你才干了两天,就摊上了这种事,你可真倒霉呀……”

贺老根艰难地翻了个身,说:“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一个老光棍,无牵无挂,死我不在乎,可我就是有点不甘心。我接触的当官的,没有人给过我好脸色,他们对我都那么冷漠、粗暴,我从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我心酸呀!如果能让我感受到一次当官的对我的关心,那该有多好啊……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场景,煤矿上要是出了矿难,当官的就都来现场……刚才我就做了那样一个梦……”贺老根声音越来越小,而张殿堂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两人都昏迷过去了……

贺老根他们被困了四天,最终全部获救。他们回到地面,立即被抬到救护车上前往医院救治。这十三个矿工中,只有贺老根还有点意识,他恍惚感觉到井上到处是人,大呼小叫,一片忙乱。当救护车开动时,他再也挺不住了,失去了知觉……

当贺老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扎着点滴。床单是雪白的,床头柜上摆放着鲜花。病房挺大,静悄悄的。张殿堂他们也都躺在病床上,都苏醒过来了。

突然,病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病房的门开了,一帮人拥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电台、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说:“各位矿工朋友,焦副县长代表县里、林镇长代表镇政府来看望你们了。等一会儿,市长也会来探望慰问大家的。”

病床上的矿工都想坐起来。焦副县长离贺老根最近,他赶紧按住贺老根,叫他不要动。焦副县长面带微笑,亲切地握住贺老根那黑糊糊的手,轻轻地摇晃着,和蔼地问道:“老师傅,你叫什么名字?”贺老根感觉到焦副县长的手好温暖,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叫……贺老根。”

焦副县长用另一只手给贺老根掖了掖被子,说:“贺师傅,你们被困井下,牵动着全县,乃至全市人民的心啊!你们受苦了,受罪了。我现在代表县委、县政府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慰问!你们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等出院后,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尽管提出来。镇上也会协调矿上,满足你们的合理要求……”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齐刷刷地对准了焦副县长和贺老根。电视台的一个记者不失时机地说:“贺师傅,请您谈一下此时此刻的感想好吗?”

贺老根激动得全身发抖,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没头没脑地说:“这次矿难,对我来说,是好事啊……”

猜你喜欢

  • 亲爱的大鱼

    年少轻狂,很多人看不起父亲,嫌他不够英俊,不够富有,用浅薄可笑的自尊阻隔父亲的关爱。成长独立,经历人世,才明白当年叱喝自己的这个男人眼中的爱怜和疼惜,却也只能在独自观影中体会父亲的伟大和坚韧,任眼泪爬上脸颊。《大鱼老爸》就是这样一部能让人流

  • 养父

    [一]-__-养父也是个苦命人,从小没有了母亲!后母对他也不太好,吃馒头时用水泡糟了给他吃,吃炖肉时也放冷水,结果他吃腻了,这一辈子再也不吃猪肉了!后来,他大姐对他特别好,成年后与他二哥去了首钢工作,命运才逐渐好起来!他也曾离过婚,把比我

  • 在田里卖力的男人

    男人,注定得苦一辈子劳一世纪。男人,十八是个梦。十八,梦的开始,以为梦的开始。每个男人视乎都一样,最想回到的是十八之前的岁月,因为十八之前,几乎都是快乐的,没有利于情的压迫。一张白纸,只知道玩乐的白字。可以没心没肺的活,可以一无所有的乐。1

  • 无题

    在这里,很少敲击涉及自己家人的文字。他们曾经是我最看重的人,忧伤也好,快乐也罢,涉及到他们的都会书写在纸质日记本中。刚才给老爸去了一通电话,询问他和老妈目前的身体状况,提醒他该复查了。我知道,老爸告诉女儿的答案又会是千遍一律的身体这里不好,

  • 今后为父亲做的事是陪父亲聊天

    看了一位昵称为pig”的年友的日记《父亲远去》,让我想起了我那73岁的父亲。 我妈离开我父亲及我们大家已经一年零四个月了。爸爸渐渐的从痛失妻子的伤痛中走了出来。现在,爸爸为了照顾我的儿子、女儿,跟我住在了一起,每天拖着他那

  • 发烧

    在隆冬季节,孩子发烧似乎总是不可避免。有专家说,还是发烧是一种好现象。因为高温可以杀死一些不利于成长的物质,同时提高孩子的免疫力。老人说,孩子发烧可不得了,要赶紧治,要是高烧不退,引起肺炎可不得了。我不知道专家说得对还是老人说得对,反正孩子

  • 五粮液

    那天早晨,父亲千里迢迢地从老家赶到了部队。父亲穿着大哥曾穿过的一身旧西服,刮过胡须后的脸庞,焕发着朝气。父亲随身带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边除了父亲的一瓶烟丝外,还有两瓶五粮液。 前几天,我给家寄去了一封信,说我可能要调到军区的宣传部工作

  • 父亲住在七楼的日子

    二OOO年的第一缕曙光照彻大地的时候,人们兴奋地说,新的世纪来临了。可是,没多久,二OO一年紧跟着也来了,二OO一年莫名其妙地把兴奋的人们给弄懵了——二OOO年和二OO一年,到底哪一个是新世纪的开端呢?当然,这是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