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在泥土里呼吸的亲人

在泥土里呼吸的亲人

收录日期:2025-12-01 20:55:44  热度:11℃

我工作的地方离老家只有一百多里路程,工作不是很忙的时候,我总要抽空回去一趟,去父亲的坟前看看,对父亲说说心里话。

跪在父亲的坟前,我不知道,长眠在泥土里的父亲,一个人会不会孤单。我也不知道,当我无数次梦到父亲那清癯的面容时,他同样是不是也在土地的深处,挂念着他的亲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的逝去都会促使我对生命进行无解的思考:亲人们离开了我们世俗意义上的村庄,住进了那些在贫瘠田野中,用泥土垒成的村庄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念与他们不同世界里的亲人。他们能够感知我们对他们逝去的悲伤和思念吗?

我知道,这些思考很空洞也不切合实际,当然,也没有人能够回答我。在一望无际的渭北平原上,庄稼在各自的季节里依次生长,乌鸦们一次次从天空中掠过。这阔大的空间只适合鸟儿们和想象存在。亲人的沉默,给村庄中的空气平添了几分凝滞与肃穆。

十几年前,我有幸跳出农门。想起上大学的第一天,看着身边那些被亲人宠惯了的城里的孩子,我的心变得不是滋味。我无缘无故地变得不爱说话,默默坚守那所谓的“自尊”。

我的一丁点儿的变化都没有逃脱父亲的目光。有一天,他来城里看我,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自从你到城里后,爹发现你变了。我知道你开始看不起农民,但是我要跟你说,咱们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你要记住,这些城里人与咱们没什么不同。叹息了一声,父亲接着说,爹也是个农民,但是我不甘心,我努力地学习技术,就是为了改变命运。你也一样,当农民没有什么可耻。相反,你要为咱农民争一口气。

此时,这些谆谆教诲犹在我的耳边响起。

父亲一辈子勤勉、宽厚、与世无争。与父亲打过交道的人,都对父亲的为人处世赞不绝口。他一直用自己的言传身教,默默地影响着我们姐弟仨。他表达爱的方式,同天底下所有沉默的父亲一样,做得多说得少。

记得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家,父亲并没有显得多么兴奋,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我和母亲唠家常。我当时还向母亲抱怨,父亲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呀。直至回到城里,打开背包,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装进去了几个大红苹果。忽然间,心中就生出无限的温暖和感动。

三年前,父亲在临走之时,仍然操心着我贷款买房的事情。他哆哆嗦嗦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张存折,拉着我的手说,里面存有两万元钱,爹没能力为你买房,这点钱就当爹对你的补偿。第二天,父亲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次,我心痛得泪如雨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父亲将他对子女的关爱,对亲人不舍的挂念,依旧在心里装得满满当当。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眼泪也会像决堤一样奔涌而出。

生命轮回,生生不息。虽然我不知道,那些逝去的亲人是否还以另一种方式生活着;但我知道,在泥土下面,有亲人们的村庄,有他们的家园,也有我亲爱的父亲。

父亲就沉睡在这片他们生活过的土地里。或许,他的坟前绽开的一株小花,生长的一棵野草,刮过的一阵微风,都是他存在的方式。他以自己的方式传递着对我们的爱与思念,也感受着我们的爱与哀愁。

猜你喜欢

  • 有种奇迹叫母亲

    一一个女人20岁结婚生子。婚后第三年,那个男人拿走了家里所有的财物,扔下了3个幼子和支离破碎的家。为了排遣苦闷,她开始提起笔来写被自己称为故事的小说。31岁时,她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养活3个年幼的儿子了,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孩子们离开津

  • 因为爸妈只有你

    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觉得不该坚持梦想的时刻,是在出国后的第三年——我第一次回家小住的时候,因为有事要去朋友所在的城市,我才在家停留了几天便没心没肺地拿着行李上路了。那天早晨,我送妈到公司班车车站,再转身去找自己的公交站,到马路对面的时候,我下意

  • 回娘家

    自从把父亲暂时安顿在我家之后,撒谎便成为我每日必修的课题。清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知道又是父亲,我便睡眼惺忪地问:“爸,您找我有事啊?”“女儿啊,我要回家看看。”我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问他:“您在我家吃得好、住得好,干吗要回北投呢?”“

  • 爱是明灯

    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羡慕父母之间的爱情。父亲是那个城市里赫赫有名的画家,举办过无数次画展,他对母亲的关爱更是无微不至。她时常觉得,母亲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能够得到父亲那样优秀的男人无私的爱。她经常看到父母一起作画,他们从小就是一个老师

  • 母亲的园子

    一二十多年过去了,邱娅回想起儿子秋实被确诊为自闭症之前的那几年,感觉已经遥远得像一个梦:是的,他们是那么疲劳而迷茫;是的,他们是那样担心秋实是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是的,他们不惜一切地想要让秋实成为一个“规范的孩子”——好在,他们还能随时听到

  • 打起左闪向右拐

    这城市的每一条路,都有你独特的影子,留给我慢慢复习,熟悉到慌不择路,下一个路口,会通向何方,我握着方向盘,不知向哪转向。我的一个朋友胡妍,做梦都想开车。拿驾照的第一天,胡妍兴高采烈。晃着车钥匙邀请我们吃龙虾,我们都替她感到高兴。眼睁睁看她一

  • 卖报姑娘

    维塔斯住在俄罗斯远东小城拉斯克,是一名无线电专家。这天上午,他正赶去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并要在会议上发言。这个季节的拉斯克,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30度了。维塔斯在去参加会议的路上,经过了一家小报亭。他决定买一份报纸,于是叩开了报亭的小窗,里面露

  • 梦秋幻路

    知道那被落日的霞光染红的云朵吧,那火焰红,那鹅蛋黄,那被染的五彩的天空的落雁,总是吟唱着孤独的鸣叫声,飘泊飞翔在余辉的大地上空,给沉入静黑的世界引入一丝声音,于是那声音就决定是悦耳的吧,如同一幅画卷有了生命,一曲幽曲有了画面,看那,那在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