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怒放

怒放

收录日期:2025-12-02 13:13:52  热度:9℃

怒放

她老了,在京剧团里尽演些没名字的角色,老妈子乞婆之类。其实就是年轻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少出头露脸的机会:资质平常,扮相也不十分好,她自己也很知道。即便偶然有那么两次,选演员的人把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去,快要到她了,她还是赶紧把头低下。太知道水深水浅,又把自己放得太谦卑,所以先就怯了。

她常在电影电视里看到那种场面:主角突然病了或者出事了,不相干的人倒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说自己行,把戏演得比名角还出彩。她往往就笑出来了,嘀咕着:“哪儿有那么容易?”特别看一出老的台湾电影《刀马旦》,那里面为避难混进戏班子的革命党、歌女,为遮人耳目,练习了三天半,居然也上场演戏,还得了个满堂彩。她先是不解,然后惊讶:“看这胡编乱造的。”向儿子女儿——说明当年她们在戏校练功是多么持久而艰苦,儿女早听厌了这一套,只是应着,耳朵的接收系统早关闭了。

剧团有个剧场,常安排剧团的员工值班,春节时候,给她也排了两天。后来她就老是主动要求值班,而且越是逢年过节没人愿意值班,她越是主动。同事们暗暗纳罕,却也只当是她在家里待着无聊。有一年元旦有人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她值班,到剧场去看了,她的秘密就再没保住:

她大约是设法配了一把服装间的钥匙,但见她此刻身上戏服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化装镜前面说话:“……杜师傅,您看这腮是不是太红了些?是吧,这一出杜丽娘的脸上恐怕得素淡些吧……水仙今儿病了,团长叫我替她上这一出。唷,团长一说,我倒先笑了,都这么大年纪了,恐怕扮不好呢。”

随后,她上了台,灯光照着她,她脸上有着平日不常见的光彩:“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春香啊,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得先?”这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她拼尽全力按照她的意愿,在她设想的春天里沉思、徘徊、凝望、苦痛,燃烧。一夜一夜,对着空空的剧场,她独自完成一场演出的所有过程:预备的时候如蓓蕾欲绽,灯光下如同怒放,谢幕的时候,犹如枯萎。

他们全被震慑住了,在侧幕里,没人出声。隐约间,听得到外面庆祝元旦放焰火的声音,看到一股一股的瑰丽焰火,冲向深沉的夜空,恰似人生。

猜你喜欢

  • 烟民父亲唠叨娘

    如果抽烟也算是一种嗜好,那么抽烟就成了父亲一生当中嗜好的唯一。在我的记忆中,沉默的父亲不管有事无事,总是忘不掉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烟包,撮一小把家乡醇味十足的烟丝,迅速地卷成喇叭状,蘸上一些口水,再用手压实,然后“嗤”的一声划亮了火柴,“吧嗒

  • 相濡以愚见真情

    祖父与祖母都已八十多岁高龄了。祖父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的苦,到了老年,背也驼了,耳朵也聋了,腿脚也不灵便了。平时,儿孙们都在外地工作,他的起居一直由祖母照应着。每到冬天,祖父就赖在床上睡懒觉,要到上午10点多钟才会起床。总是祖母将热好的奶品之

  • 每个人都是一部传奇

    不明白你是否注意过,那种窄长的看起来很结实的电动三轮车屁股上,一般都张贴着收废品、搬家、干杂活的字样,棕色,或者深蓝色,在大街小巷晨昏出没,有时候还会耷拉下一条松鼠尾巴似的绳子长长地拖着,招来后面行人的白眼,以及躲避。而三轮车的主人自得地驾

  • 一朵花的禅理

    弟子爱好打扮,每天都要在这方面耗费太多的时间。一日,禅师问弟子:“一朵花有多大?”“有的如指头大,有的如拳头大,有的如巴掌大,顶大的,也不过脸盆大吧。”弟子说。“那花香有多大呢?”禅师再问。“花香怎么是多大呢?”弟子不解。“哦,我是指花香能

  • 学会舍弃,收获成功

    儿时住在乡下的外婆家,一天,我同表哥上山砍柴,忽然一条匿藏在草丛中的毒蛇蹿了出来,咬伤了表哥的脚。他痛苦不堪,被咬的那个脚趾迅速肿了起来,变得乌黑。就在这时,只见表哥咬咬牙,果断地用柴刀砍断了那个脚趾。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我吓得目瞪口呆。

  • 独蚌成珠

    有些人的感情像夏天般炽烈,而我的感情应该是秋天般怅惘。到了这个年龄,我再经不起感情的折磨。求得只是一个平淡的生活,而和他的结合,却让我怅惘般的秋天收获了婚后爱情的果实,也令我原本暗淡的生活擦出了炫目火花。我们的风花雪月我和亚彬分别是在经历了

  • 倔强的母亲需要爱

    我刚考上高中那年她就失了业,整天待在家里只会对我和妹妹发些无名之火。知道她一时无事可做心中郁闷,我们也就忍气吞声不和她计较。郁积于心的烦闷无处诉说,她就故意制造出许多事端,向别人挑衅。菜放了许多的盐,咸得无法吃,爸爸说:“这么咸你当咸菜吃啊

  • 儿子的婚礼,父亲的心意

    恋爱时,每次回家,不爱说话的父亲在送我回城的乡村路上总是迸出一句:“山儿,你啥时结婚成家?也好让我和你妈早点了却心愿!”面对父亲的话语,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早点结婚,在城里办个像样的婚礼,让父亲开开眼界,也让他在村人面前风光一次。父亲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