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离婚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

离婚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

收录日期:2025-12-03 10:26:48  热度:12℃

湖南湘潭的6月,火辣辣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火车东站附近一间阴冷的房里,郭义明熟练地做着每天重复的几项工作——为瘫在床上的妻子擦拭身体,收拾被她弄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清洗衣被,准备饭菜。眼前这个早已失去意识的傻女人,头发蓬乱,撕扯着被唾液浸褪色的衣襟,呆望着他。

电话铃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受不了被指着鼻子骂小三,求你给我名分,我和你一起照顾她。”郭义明为难地放下电话,陷入沉思。他背不起妻妾同堂的骂名,也不能离婚。而最为难的是即便有幸离婚,也无法离家,还得让她陪着自己一起照顾前妻,这真是她想要的吗?

一场车祸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1996年离婚后,郭义明带着儿子生活。2002年,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彭水莲,同样受过婚姻创伤的两人,很容易走到一起。

相依相伴的时光是幸福的。在湘潭东站做值班员的郭义明,每天下班都去彭水莲的小食品店等她。他俩并肩走着,郭义明揽住她肩膀,走到彭水莲家门口也舍不得折回。如此平实无华的生活却将两个人紧紧相连,2年后,他们各带一个儿子结婚了。

可不到一年,简单的幸福就戛然而止。

2005年6月18日,郭义明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早上8点,彭水莲骑摩托去给儿子办户籍迁移手续。儿子已经16岁,和父亲在农村老家生活。因学习成绩差,他早已辍学,长期在外厮混。彭水莲听说城市户口对找工作有利,便迫不及待赶往派出所。

突然,眼前出现一条长下坡,彭水莲来不及捏紧急刹,只听“咚”的一声,摩托车撞向拐角处的建筑物,她被狠狠抛了出去,一头栽倒在坚硬的地上。

等郭义明飞一般冲到医院时,彭水莲已满身包裹着沁透血迹的纱布。强烈的撞击导致她颅内出血,必须马上做手术。他把家里仅有的4万元积蓄全拿了出来,但还差得远。他只得挨家挨户把亲戚朋友借了个遍,才凑足手术费。

接下来的一个月,彭水莲先后进行了三次开颅手术,终于保住了命。但她大脑严重受损,不记得任何人,智商仅相当于3岁小孩,手指全弯了,脚也无法站立。“她会永远和床、轮椅相伴。”郭义明心疼欲裂地看着傻掉的妻子,绝望地想。

再苦再难也不会放弃你

“她家人怕受拖累,看过两次就再没来。”郭义明只好独自担起照顾妻子的重担。不到两个月,借来的十几万元就花光了,他只好将妻子从医院接回家中。

每天清晨5点半,郭义明就起床做早餐,将饭趁热一口一口喂饱妻子后,才胡乱吃几口,匆匆赶到单位;中午12点,他请假赶回家里做饭,喂饭,吃饭,再去单位继续上班;下午6点,他还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马不停蹄跑回家继续忙碌……

失去行为能力的彭水莲没少添乱,吃喝拉撒全在床上,郭义明必须天天换洗床单。有段时间,他特别害怕回家,一回家总要面对类似这样的情形:彭水莲疯狂地撕咬床单,满地全是碎屑,杯子倒在床上,水把床单浸透了……他拽着她的衣领,真想狠狠抽她一巴掌,手停在半空,最后却落在自己脸上。他瘫倒在床边,像个孩子般哇哇大哭。

他想过绑住她,可每次看到她被绳子勒红的手腕,又于心不忍,便每月花六七百元购买新床单。他3000余元的微薄收入早就入不敷出,只好做些兼职供儿子上学、维持生活,还要还债。

身体上的痛苦还能忍,可心灵上的,却无法治愈。妻子变傻后,完全不认识他。偶尔,他试着说两人美好的过去,但总自说自话。有次,妻子冲他傻笑,他以为她听懂了,兴奋地凑过去,她猛地抬手,抓伤了他的脸,他大吼:“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有多累?”妻子身体一歪,一泡尿撒在刚换的床单上。

他无数次想撒手而去,但她可怜的样子总是让他狠不下心。“她不是一样家具、一个牲口,坏了或病了可以扔出去。她若有意识,也不愿变成这样的。”

孤独中的相互慰藉

实在无法忍耐时,郭义明就上网找陌生人诉苦。但每次聊得正欢,对方知道他是个老大叔时,就会瞬间消失。

“您好,能聊聊吗?”2011年的一天,郭义明在网上找到新目标。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一开始就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真实年龄。意外的是,对方非但不嫌弃,还认真开解他。从生活琐碎到家庭婚姻,两小时后,郭义明记下了这个动听的名字:孟晓梅。

“她也离了婚,自己一个人过。”郭义明说。也许是两个孤单的人相互慰藉,他们很快见了面,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看他照顾妻子太辛苦,在商场上班的孟晓梅会在休息日去他家帮忙洗被子、清扫房间。偶尔,两人还推着瘫痪的彭水莲去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她渐渐爱上他的憨厚、忠诚、踏实。郭义明也萌生出同样的情愫,她似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他原本昏暗的生活。他已经50岁,渴望有个真正的家,渴望身边有人嘘寒问暖。

就这样,孟晓梅住了进来,成了新的女主人。邻居们不免闲言碎语:“你看他,有个傻老婆,还找了个小妾,真缺德!”郭义明想到离婚,他不能让心爱的女人一直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然而,看到病床上的妻子,他又打消了念头。

忍了很久,孟晓梅先憋不住了。楼下邻居的几个小孩,一直跳着骂她“死小三”,亲友们也经常戳她脊梁骨。“我犯了什么错,你就不能离婚吗?我们一起照顾她。”孟晓梅哭诉着,把这两年受的委屈,一口气倒出。

郭义明知道她撑不住了,下定决心——离婚,但不能离家。这听上去有些荒唐的事,真的可以吗?

你选择爱情,谁来承担责任

郭义明找来律师,才知道这婚离不了,除非给无依无靠的彭水莲再找一个法定监护人。

彭水莲的儿子他是不指望了,这么多年,他从没照顾过母亲一天。前段时间,他才因犯偷窃罪进监狱服刑。他想到妻子老家湖南湘乡还有哥哥姐姐,虽然希望渺茫,还是要试试。

“离婚可以,但我不会签字。”哥哥姐姐斩钉截铁。“我保证,我只让出监护权,但绝对还会好好照顾水莲。”郭义明恨不得跪地上发誓。“谁能担保?”哥哥一脸谨慎,态度坚决地拒绝。

娘家人不肯接手这“烫手山芋”,郭义明只好转战社区。他拿着拟好的承诺书,向社区表明自己绝对会按照上面写的那样,继续照顾彭水莲,依然遭到拒绝。“你虽这样说,谁能保证你以后怎样?到时莫非让社区来承担,社区可承担不了。”

1月11日,郭义明直接上诉法庭,湘潭市岳塘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离婚案。结果可想而知,郭义明的离婚诉求因“当事人无直接监护人”被驳回。

5月20日,法庭再次驳回了他的诉求。“我会一直上诉到成功为止!”郭义明的誓不罢休在旁人看来很疯狂,原本温和的他脾气越来越暴躁。有邻居在背后嘀咕:“一把年纪了还花花肠子。”他转头就吼:“关你什么事,我就要给她名分!”人群骤然安静,有人小声地缓和气氛:“他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不久后,在知道离婚案败诉的孟家人的极力反对下,孟晓梅搬离了这里。

“她比我年轻十几岁,长得也漂亮,有机会找个比我好十倍百倍的男人。”郭义明很不安,害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他越来越急切地渴望离婚,给孟晓梅一个交代:“如果我连名分都给不了,真不知道还能给什么。”

“8年的不离不弃,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郭义明有些沮丧地问记者,转而又自问自答地安抚自己:“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但人不能没良心。”

孟晓梅曾发来短信安慰:加油,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一直走下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阴暗的房间里,郭义明望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猜你喜欢

  • 哥,有你真好

    1 我9岁那年,他妈领着他,占领了我的家,“接管”了我和我爸。 第一天,他妈就是我后妈,把我拉到他跟前说:“许晴,这是我儿子穆顺,大你3岁,以后你得叫他哥。”我翘起下巴,斜眼看了一下比我高出一头的他,撇撇嘴,心里嘀咕:个大有啥用,一副笨

  • 妈妈那双袜子

    我盯着一双袜子看了许久,那是一双被我穿得大窟窿小眼、奇臭无比的袜子。狠了狠心,终于将它扔在了靠门边的垃圾箱里。 晚上,妈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还没坐稳,便又忙活开了,生火炉、烧热水、做饭在我心里,妈妈就像一个永远不停止摆动的时钟,日复

  • 鸵鸟的好老师

    鸵鸟妈妈深知自己不会飞翔,因此当它一生下小鸵鸟后,便立即请来了猫头鹰,负责教授小鸵鸟飞翔的本领。它对小鸵鸟说:“孩子,我们身为鸟类,不会飞翔,这岂不悲哀啊?因此,你一定要发愤努力,跟着猫头鹰老师学习飞翔,将来飞得高高的。” 猫头鹰教得很认

  • 遗产

    光下岗后七拼八凑借了6万元买了电脑、复印机、刻字机等开了一个打字复印店。欣慰的是,才开张就接到一笔业务,一个律师事务所要打印一整套律师资格考试教材。光花了一年时间,投入了全部精力。 当把这套教材全部打印完时,他的打字水平、排版技巧、印刷能

  • 列车5点22分进站

    沃尔特是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一年多以来,他每天回家都要乘坐下午5点22分进站的那列火车到林肯车站。每天,沃尔特总会在月台上遇见一个女人,他俩同一站等车也同一站下车,每次都会朝对方点点头,但从未说过一句话。沃尔特注意到,这个女人头上总要围着一

  • 别让玫瑰枯萎

    1998年,我正在俄罗斯留学。那一年的情人节,莫斯科很冷,气温达到了零下38C,而且天空飘满了雪。尽管如此,兜售玫瑰的小贩们依然不停地穿行于大街小巷,让这爱情的信物无止无息地燃烧,温暖着那些置身爱情中的人们。 我是个例外。那些玫瑰只会让我

  • 勇于认错,所以受人赞赏

    在这里,我想举一件我自己经历的事加以说明。我住的地方,几乎是在纽约的地理中心点上,但是从我家步行一分钟,就可到达一片森林。春天的时候,黑草莓丛的野花白白一片,松鼠在林间筑巢育子,马草长得高过马头。这块没有被破坏的林地,叫做森林公园它的确是一

  • 娘讨来的三袋米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个特困家庭,儿子刚上小学,父亲就去世了。 母亲没改嫁,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儿子。那时村里没通电,孩子每晚在油灯下学习,母亲拿着针线,轻轻、细细地将母爱密密缝进儿子的衣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一张张奖状覆盖了两面斑驳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