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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习惯

收录日期:2025-12-02 00:52:15  热度:9℃

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在母亲眼里,世界就是眼前一座连着一座的大山。母亲想象不出除了延绵不绝的群山,世界还会是个什么样子。60多年来,母亲从未走出过大山,在她的意识里,村庄以及村庄上空的蓝天就是世界。她的一生都围着这几座山、几块庄稼地、几间土屋,还有几张饥饿的嘴。多少年过去了,母亲像一头套在老磨上的牛就这样把自己转老了。如今,母亲不会再为饿肚子而发愁了,但她依然保持着正被人遗忘或者远去的生活细节。

很多时候,母亲会从一个麦穗、一个杏核甚至一粒大米上表现出农民固有的坚守来。我称之为母亲的习惯。遭受过贫困、灾荒,甚至死亡重创的母亲,她所表现出来的“习惯”是自然的、不加掩饰的。当母亲弓着身子从麦地里拾起一个麦穗时,她眼里流露出的是对庄稼的依赖和感激,是对土地滋养的敬畏。被镰刀遗弃的一个麦穗,它安静地躺在母亲的掌心里,饱满的籽粒一个个裸露在外面,母亲想到了钢出笼的馒头,她甚至嗅到了浓浓的香气。母亲不会忘了落在地里的一个一个的麦穗,所以,总会花很长的时间去一个一个捡拾。为此,父亲专门用铁丝为母亲做了一个耙子,她一手提着筐,一手拉着耙子在一块空地里不停地转着。拉着耙子母亲就觉得拉着一茬庄稼,总是十分的卖力。耙子把整块地里划到了,她还不放心,于是又弓起身子开始搜寻……

走在路上,母亲会捡起一粒一粒的豌豆,甚至麦粒糜子粒。母亲说,她的眼睛大不如前了,一根线也纫不到针眼上了。一碗糜子足够我们数上几天的,想想,母亲的手这样一天重复着要拾多少次。也许,一碗麦子也就是一只鸡吃上一天的,但母亲不会计算这样的成本。她只想着粮食是用来养人的,不能扔在山上喂了鸟雀。只有粮食装进袋子里放在家里她才会放心,虽然每年的粮食总免不了老鼠偷食、破坏。这也许就是庄稼人的本分。

母亲总是闲不住的。麦子刚上场,屋前院后的杏子开始成熟了。人常说,麦黄杏熟。看来杏子是赶着麦子一块成熟的。但村子里的人这个时候却很少吃杏子的,杏子吃多了人容易乏,就不敢上麦趟了。村里的人都这么认为。所以,大量嫩黄的杏子只会悬挂在枝头,只会招来一群蜜蜂一样的嗡嗡吵嚷的孩子,有的爬在树上,有的站在树底下,一阵乱摇。一阵哄抢过后,树底下铺了一层被摔碎、被踩烂还有被遗弃的杏子。奇怪的是,没有人去责怪这些孩子,他们只会在某个雨后的早晨或者午后去捡拾。

母亲也是如此。虽然房前院后的杏树很多,但同样不会幸免被哄抢、被踩踏。在最忙碌的几天,母亲会一大早来到杏树底下,因为经过一夜的风,树底下会落下密密的一层黄杏子,母亲每天总会捡满一大筐。在捡拾的过程中,母亲会偶尔吃上几个杏子,很多杏子积攒在一起,她又会一个个地将果肉捏掉,将杏核留下来。忙碌一天的母亲早已腰酸背痛,但她总觉得那一个个杏核扔掉可惜了,便总是偷偷背着我们兄妹去做这些的,父亲有时也会帮着母亲去做。偶尔,我们会以各种理由阻止,但大多数时间,母亲依然保持着她的习惯,我们却也无能为力。如果说习惯让母亲保持着一个庄稼人最朴素的情结,而我对母亲身体的担忧却是与日俱增的。在冬天,在寒冷占据村庄每个角落的时候,山上的最后一丝绿也随之消失了,整个大地陷入一种灰土的单一的色调。叶落草枯,母亲看着窑洞里渐渐少去的柴禾,想着漫长的冬季才刚刚开始,她总觉得炕洞里的火还不够旺,炕上席还不够热。于是,她重新背起捡拾过麦穗和杏子的筐,夹起一把老扫帚就出去了。不用问,母亲是出去扫毛衣(草皮)了。

几十年前,为了有热炕睡,人人都出动扫毛衣,山上扫得跟火燎过一般,越发的荒秃、贫瘠。几十年过去了,别人都不为睡冰炕而发愁了,一锹煤、一般电热丝就让一盘炕热起来。但母亲总觉得牛粪柴禾煨的炕才睡着舒服,就像一杯温水,不烫也不凉入口正佳。在树木深处或者沟畔,母亲孤零零的身影更显得单薄和瘦小,在寒风肆虐的某个早晨,她正大汗淋漓地扛着一筐又一筐的毛衣。什么时候窑里塞满了毛衣,母亲的这个冬天就能舒心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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