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背冲的“鬼”事

1972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下屋场的何叔（小名叫何六）从庙背冲回家。途径一座小庙时，突然看见一团黑影从庙后的小桥上滚下河里。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往家里赶。家里人看到他脸色腊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急忙请医问药。医生打了针，才回过神来。他说在庙背冲碰到了传说中的“落水鬼。”

于是，庙背冲的“鬼”越传神。何叔的病也时好时坏，要疯不疯，虽求神问卦，吃药打针，也没多大效果。一时间，天一黑，就没人敢过庙背冲。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正值农村“双抢”（抢收、抢插）时节，我在生产队的晒谷场值守。队上的一些人和办队的公社革委会主任朱少泉也在一起乘凉。闲谈中，大家又说到了庙背冲的“鬼”事。多数人认为世上有神鬼，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把鬼神说得活灵活现。那时我正年轻，又是生产队干部，还是入党培养对象，同时《鲁迅踢鬼的故事》、《干鱼庙》等无神论故事在我脑海中扎根，坚信没什么鬼。大家争论不休，结果一边倒，只有我和朱主任认为世上没有神鬼。“春伢子，你说没鬼，敢不敢到庙背冲去走一趟。”九阿公提议说。“如果你敢去，我赌一块钱。”有人这样说。“我也来一个。”好多人附和。不一会儿，就有十多元钱凑到了九阿公手里。朱主任说这是考验你的时候。

我心血来潮，大步走向庙背冲。小庙前几棵古树遮天蔽日，庙门洞开，阴风习习，说实在的心里也有些发毛。走过小庙，就是何叔发现“落水鬼”的小桥。我紧盯小桥，天哪！那不是一团黑影吗？我发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我不能跑，要探个究竟。那时，时髦背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不住地念叨，步步挪近。黑影见有声响，“咕咚！”掉下桥。小桥下有个小水潭，由于天旱，水深不到一尺，水面也小。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到河里，在水潭里摸了起来。摸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奇怪啊！明明有东西掉下河，还听到了水声。我没有罢手，又双手在水下河沙里来回翻动。突然，我的手触到了东西，似乎还有脚，赶紧双手捉住。借着朦胧月色，我看清了这“鬼”的本来面貌，原来是只大鳖。

捉“鬼”的事很快在全公社传开，尤其是何叔的病很快就好了，庙背冲更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一年，我入了党，经公社推荐，考入了益阳师范，跳出了农门。好事的九阿公做了这样一首顺口溜：“何六背时碰了鬼，春伢捉鬼逢‘双喜’。世上哪有神和鬼，件件桩桩人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