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伤害

今天是周六，对上班族来说，莫过于是最惬意悠闲的一天。但，对某些兼职的学生来说，是品尝生活开始的第一天。

我依旧起的很早，在舍友还在熟睡，天蒙蒙亮的时候，迅速梳洗打理了一番，背着一个米黄色的背包匆匆往校门外赶，今天等快线的人还是排到拐角处，索性先吃个早餐，改坐慢线公车。

今天有点幸运，慢线的乘客不多，不用挤着站公车，还可以清闲的坐着。

公车开开停停几个站之后，一个老人上了车，“请上车的乘客做好扶稳，下一站.....”广播还未结束，公车已经开动。

老人脚下一个踉跄，出于本能迅速抓紧了身旁的栏杆，一会才得以站稳。座上的其他乘客，除去打盹闭目养神的，无一不在盯着这个老人看，对，那些眼神，是盯着，而不是像看陌生人那样的淡淡的看，那些畏惧、鄙夷、嫌弃、残忍的目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砍向老人单薄的身躯上，这个老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脸上的血色惨淡，或许那些残忍目光真正针对的，是他脸上的一道疤痕，从额头中际绕过鼻翼一直延伸到下巴，像是一条扭动狰狞着的蜈蚣，不免让看者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老人在站稳之后目光扫描了一下周围，看得出，他在找一个空位，在这个空档中，一个男人示意性的咳嗽了一下、一个女学生把包包放到了身旁的空位上、一个学生毫不掩饰对老人的态度，叼了一根烟翘高了二郎腿阻挡老人进去靠窗的座位.....

我的旁边，恰巧是一个空位，他往我这边走来，我挪开了脚，让他能够坐进来，因为一种不知名的好奇我看向了他，比刚刚更近的距离。他似乎感到有目光的注视，在坐下的一刻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眼光吓到，不免尴尬撇头，面上平静，内心却已波澜起伏。而老人似乎也后悔这样的举动，毕竟，他不会想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淡淡的收回了眼，望向车窗外。

在他那双眼睛中，我看到了一丝迟疑，或是说，是感觉到，老人在迟疑着什么，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被这种念头吓到，觉得羞愧、莫名的心酸、还有一种可以理解的体谅。

他那双如深井般深沉睿智的眼睛从我闪烁、不谙世事以及年少无知的眼睛里看出了我对他的疏离、探究和怜悯，我为此感到羞愧。

而老人的迟疑，是在顾忌我的感受，他也害怕这样的他，带给我不适或是恐惧的感觉，即使他是那样的、本该受到尊重和爱护的人。

老人紧紧挨着窗口坐，望着窗外的身影有些落寞，而他故意挪开的小小距离隔在我们中间，像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那是带着时光以及世俗，让人喟然的鸿沟。

车又开开停停的过了几个站，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多，渐渐有了站着的乘客。到了最后两个站，老人动了动，向我示意他要下车，我再次挪开腿，他扶着前面的座位走到了车后门，因为车离到站还有一短小小的距离，老人伸长手臂握住吊圈站在人群里。老人的身旁，是一个打扮的整洁美丽的女学生，她低头玩着手机，起先并未注意到什么，但似乎是闻到了一股什么奇怪的味道，我知道的，那是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她抬起了头，看到了老人，先是愣怔了一会，像是避之如毒蝎般，马上迅速的拉开了距离，随即就是惊恐、不解，然后就是嫌弃、恶心的表情，人性的丑态，一一在她的脸上迅速的变换着。

看到这些的我，内心的思绪翻江倒海，我像是看一场戏的观众，一副置身事外、平静却近乎冷漠的模样，可是却在别人拔剑相向时，一种拍案而起、愤世嫉俗的情绪腾然升起，对迫害者的行为感到愤怒。

不知道这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会怎么想，会不会感叹心凉这种充满戒备冷漠的世道，我知道或许是因为那些害群之马让某些女性害怕退却了，但是你大可暗自小心不必这样明显闪躲一副嫌弃恶心的模样，去无声刺伤一个老人家。

从刚开始，我也曾害怕过，也在心里面犯过嘀咕，可是当老人望向这里，与我对视时，我却讶于他那深陷下去的眼睛，我似乎可以看见，那双眼睛里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沧桑，而投给这个世界时，却是那样的祥和安宁，那是饱经人世沉浮之后，可以给人安定的眼眸，也许是他的那一份淡然、那一份透彻，才让我觉得，尽管他脸上的疤痕多么的狰狞，可是他的眼睛，却散发着柔和安详的光，因为，他连一声咳嗽都显得小心翼翼。

在我们周围，公车上、地铁里，时刻都可以看见青年学生们为老人们让座的场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尊老爱幼的行为，可是，尊重爱护一个老人，仅体现于让座吗？为老人让座是一种尊老，但是或许，老人真正需要的，是一份平等看待的尊重，而不是我们有意或无意间给的无声却又尖利的刺伤。

而这样一份眼神的尊重，我们常常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