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不可畏
张侓是我今天接待的第一位咨客。35岁，也许是律师这个职业，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大学本科的学历，让我感到与他交谈也是一种享受。我职业性的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吗？”他沉默几分钟后，开始低沉地向我倾诉他的“不幸”事：
我觉得在这世界上活得真累，我是一个喜欢标新立异的人，无论在大学时代，还是在工作时候，都有一种我行我素的冲动，虽然让我得到了不少的机会，但我却也失去了很多，在一些人眼中，总是一个产生“新闻”的人。别人也总有些与我过不去。在我的印象中，许多事被一些人中伤过：精神不掁，睡眠不够，是开夜车，赚外块；与一些女士多讲几句话，被疑为居心不良；到领导那里多去一趟，就认为是有拍马屁之嫌；说话直率一点，有人说我骄傲，目中无人；多做些事，又有人认为是死心眼或有野心等等，使我常产生一种感觉，是否我比别人出格了点，那些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人，倒活得比我轻松许多。我有时也想：“算了，像他们一样的过日子，还自乐一点。”但性格决定了我，不可能会像那些人一样，可我真的难已承受这样的压力，我有时甚至在想：我不可能会做好一名律师，因为当我做好时，还会被这些无聊的事所累，被这些人言所伤。
我听了他的倾诉，我突然想起《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葬花名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适”，的确，在生活中，总是有不少无聊之极的人，喜欢给别人——尤其是比他出色的人，进行一些流言攻击，以满足一种近乎变态的心理需要。一些人，的确被这些流言所击夸，一些人甚至被击溃，如三十年代的影星阮玲玉，在自杀时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对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人，尤其是那些有“让人人都满意”期望的人，对流言的恐惧是巨大的。但我们也看到，在这个世界上，稍有一点成就的人，那个没有被流言所攻击呢？只不过一些流言以种种提醒、忠告、批评、责怪的形式来表现，但我们也看到，并不是有这么多人被流言所击倒。因为，我们如果用一种健康的心态对等待它，人言又有什么可畏呢！
我问他：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就了你如此的压抑，就仅为别人的的流言，就为此痛苦，就想放弃自我？在这个世界上，流言真的很重要吗？
他若有所思，然后声音低沉地说：“我也知道，流言并不可怕，一人说我，我觉得没有什么，二个说我，也没有什么，但三个、四个，我一定会在乎的，不是有曾母信虎的故事吗？”
的确，我们有时候确实不在意一个人说我们什么，但如果说你的人多了，这对我们的自信心会造成冲击。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总是“好心”对你吹一些何人何人如何如何说你，使你的信心发生动摇。纵观中国的历史和现实，凡属开拓、领先的尝试；凡属新颖、卓越的事物，不可能一呼百应，很快被人们理解和认可，相反可能会招致某种风险和打击。至于一般的批评指责，那更是你应得的特遇。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敢为天下先，被人议论和责怪的机会就越多。如果没有一种良好的心态，一些天才或能人就可能被扼杀了。
张律的处境，使我想起了中国文坛奇人王溯，他的一句名言“我是流氓我怕谁”甚有个性。他的作品，引起广泛的争议，有人说他玩世不恭，有人说他江郎才尽，有人说他是一只只起破坏作用的毒蜘蛛，更是有人上纲上线，说他破坏社会稳定。当记者问他有什么想法时，他说：“喜欢不喜欢我都可以，我也不是谁都喜欢，……是的，我装孙子看脸色多少年，我不想装了，谁也拦不住我放狂话！”王朔会活得潇洒，是抛弃了“人言可畏”的包袱。
张律听了我的关于王朔的故事后说：“是的，我觉得一个人之所以害怕流言，首先是有一种“道德”的想法，就是想让人人都满意，结果可能谁都不满意，最后自己还可能背上生活的沉重包袱，使生活变成一场不会结束的马拉松。现在，我做事时，总是考虑别人会怎样看你，如何说你，觉得自己生活在别人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的眼光里，不要说有缺点会招致非议，即使出类拔萃，在某一些方面取得进步，也会感到随之而来的不全是喜悦，而可能是苦恼，甚至是灾难。
我不住地点头说：“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克服流言的最好办法之一，就是放弃让人人都满意的期望。你有独立特行的权利。你想让自己一切都好，也想一切人都说你好，那么，无论你怎样的谦虚、怎样的约束，怎样的适应，都是做不到的。一个有志向的人，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心愿而活着呢，还是为了“注意影响”讨到一个别人说你好字而活着？谁是自己的最高仲裁者?是你自己还是他人？我记得美国罗斯福总统的夫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你的同意，无人能令你卑*。如果某件事看来要做，而你又想做，那就果断去做，不要管别人怎样说，切勿让别人的评价扰乱了你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张律这时候对自己害怕流言的想法有些动摇，他说：“是阿，一个人要想取得成功，不能没有独立自主的生活方式。如果很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看，只能屈服和依附于别人的态度，可能与成功无缘。你的提醒使我想到一个哲学上的问题：到底是谁来选择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我们是为自己生活还是为别人生活？是否你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当我在评价自己的时候，我在用什么人的标准，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如果是别人的，别人不同，我们的标准是不是不断更改呢？”
我说：“你的这一连串的提问，让我感觉到你对自己的观点有了不少的改变。的确，我们每个人都有寻求赞许的心理，我们谁不希望自己得到别人的赞许呢！这种精神享受确实有益于我们开发潜能，树立自信。但是，如果把要求赞许做为一种必不可少的需要，而不是一种愿望的话，那么 就进入了一个误区。要知道，希望得到赞扬而不是一定要得到赞扬，欢迎批评而不是害怕批评。在我们的传统教育和社会传统的价值观中，不少人养成一种习惯，说话办事总想得到别人的赞扬，小的时候要老师和家长的赞扬，成人时要得到领导的赞扬，甚至死后的追悼会也要别人给自己吹捧一下。这样的人生只能是终生劳役，不会有任何光彩和乐趣。纵观古今中外，世界上那位成功人士是放弃了独立自己的独立性，任人摆布而取得成功呢？曹雪琴、鲁迅、弗洛伊德，这些伟大人物，只要我们去读一读他们的传记，就知道如果他们也是一个世俗的人，历史上就不会留下他们的名字。”
张律这时已经接受了我的一些建议和意见，他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一个人要想让别人都满意，可能是一个木偶，喜怒哀乐都由别人控制，自己永远找不到人生的着陆点。我就是我，这是独一无二的，要想快乐人生，认定自己的行事方式做下去。也许是错的，也许别人一时难以理解，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我已活得真实。我想，我再也不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的某一点否定就把我自己整个人否定掉了。”
生活就是这样，最受欢迎、最受赞许的是那些希望得到赞许而不是祈求赞许的人，是那些能以积极的心态表现自我的人。还是从美国总统林肯的一名话作为我与张律咨询的结束语吧：假使要我读一遍针对我的各种指责——更不用说逐一做出相应的答辩，那我还不如辞职算了。我是根据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尽力工作的。如果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对我的反对意见将不攻自破；如果证明我是错的，那么即使起誓我是正确的，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