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蕴文化网>故事>父亲送我去上学

父亲送我去上学

收录日期:2025-11-20 21:54:05  热度:8℃

父亲说:“你马上要读三年级了,要到邻村去上学了。”

我已在村中的小学读了两年,说是小学,其实只有一位老师,有时五六个学生,有时又变成七八个学生,老师家的堂屋就是我们的教室。老师基本上是赤着脚给我们上课,倒不是他没有鞋,而是因为,赶上农忙的时候,他得一边给我们上课,一边随时准备下地干活。他和我们的父母一样,是农民,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村里识字最多的农民。但他识的字,也只够教我们到二年级。三年级,我们就必须到邻村去上学了,听说那里有我们这一带识字最多的人。

开学了,父亲送我去邻村小学报到。那是父亲第一次送我去上学,也是唯一一次。

天下着小雨。

邻村并不远,相距不到两公里。但没有路,只有连着庄稼地的田埂。农村孩子走惯了这种没有路的路。我们虽然还没有下地干过农活,但哪块地是哪个村的,哪块地是种什么的,我们都一清二楚。走在自己村的庄稼地里,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我差不多是一路跑在前面。雨天,田埂又窄又滑,空气里弥散着那个年代才有的清新的气息。

一块地里种着水稻,另一块地里还是种着水稻。你能看出它们的不同吗?你不能,因为你不是农民。但一个农民就能轻易地分出它们的不同来,就像我身后的父亲,他会突然停下来,一脚踏进水稻田里,将一棵水稻连根拔出来。你以为那是水稻?不,那是稗子。奇怪的很,稗子总是比水稻长得高,它们总能从土地里攫取更多的营养。

一路上,我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也许说过什么,但我忘了。比如,也许就是那一次,他告诉我,怎么去分辨一株藏在水稻里的稗子。我能认识稗子,一定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就像我弄懂的很多东西,都源自我的父亲,但我并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教会我这一切的。

很快,我放慢了脚步,或者干脆停了下来,不安地等待身后的父亲。因为,我已经走到我们村最后一块地的边缘了。紧挨着这块地的,是邻村的庄稼地。它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种的也是水稻。但它是不一样的,它不再是我熟悉的事物。我小时候放过牛,放过鹅,打过猪草,但都是在我们村的地头。你在自己村里的地里打滚,不会有人管你,但一个陌生的孩子闯进别村的庄稼地,就会引人疑虑。

父亲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直到今天,我还是印象深刻。父亲的手,粗糙,厚实,有力,温暖。自那之后,父亲没有再拉过我的手,或者拉过,我却不记得了。我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向邻村走去。

从那天开始,我三年级了。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村庄。

那也是我至今清晰地记得的唯一一个新学期。此后,我去镇里读小学,去县城上中学,去省城上大学,无数个新学期,却都印象模糊。

那也是我的父亲唯一一次送我去上学。我的农民父亲,只能送我这么远了,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然后,慢慢放开,目送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猜你喜欢

  • 父亲的长笛

    家里有一支长笛,那是父亲的爱物,自打她记事起,就知道,一有空父亲就拿出来把玩,用软布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那竹笛发亮,像是在油里润着一般。饭后收拾妥当,母亲织毛衣,父亲总喜欢拿出长笛吹奏一曲。其实父亲会吹的歌曲也不多,通常是《十五的月亮》、《

  • 爱情演练

    谷雨和小寒在电话里吵架了,小寒提出要分手,谷雨以为小寒是闹着玩的。可第二天,谷雨给小寒打电话,小寒却不接;发信息向她赔罪,她也不回。第三天,谷雨请了假,去了小寒所在的那个小城。下了火车,谷雨打的匆匆赶往小寒的学校。在小寒学校门口,他看见一辆

  • 记忆中的母爱

    记忆中的母亲经常在半夜里起身去加班。那时的我仅有四五岁,只记得每晚牢牢抓住母亲的手,迷迷糊糊地喊:“妈妈,别走。”母亲总会轻抚我的小脑袋,温柔地哄我入睡。小学时,母亲毅然放弃了自己升职的机会,递交了辞呈,全心全意地在家中照顾我,这一辞便是十

  • 我永远的嫂子

    她叫慧心,是哥哥领回的第N个女人。刚来的时候,她就手足无措地站在我家破旧的客厅中间,冲我羞涩地笑着。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她。以前我管哥哥带回来的那些女人一律叫姐姐,可是她的年龄只有21岁,比我还小两岁。所以,第一次见面,我们相视无语。十年

  •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恩

    有一次,陪着一位好朋友去疗养院看望他的父亲。我们刚一走进病房,那位斜靠在床上的老人就霍然起立,挥舞着拳头向我们冲过来。只见朋友倾身向前,毫不躲闪,用左胸将那一串老拳接个正着,然后再把老人恭恭敬敬扶回床上。在当时我看来奇怪的那一幕,竟然是这位

  • 妈妈从天堂归来

    我的妻子爱珍是冬天去世的,她患有白血病。从进医院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只在医院里捱过了短短的三个星期。我送她回家过了最后一个元旦,她收拾屋子,整理衣物,指给我看放证券和身份证的地方,还带走了自己的照片。后来,她把手袋拿在手

  • 父亲不知道的事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土里刨食的农民,他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对孩子的爱,却并没有因为没文化就少一分,事实上,他的爱,与别人一样浓烈。读高中时,一个周末,我从家里准备去学校。临行前,父亲递给我十元零花钱后,又兴高采烈地给我两盒蜂王浆。这蜂王浆,对一贫

  • 谁为谁洗澡

    每个周末都会去那家洗浴中心。我整理衣柜时,又看到了那祖孙三代。三十多岁的女人扶着六七十岁的母亲,旁边是十多岁的女儿。女人拿着一个小塑料凳,扶老人进了浴室,开了水管,调好水温,待老人坐下,方才折回。她又帮女儿拉下紧绷的毛衣、毛裤,孩子像条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