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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饼缘

收录日期:2025-11-20 14:45:35  热度:11℃

那年夏天,我记得新加坡一点都不热,往日上学路上的大汗淋漓很少出现,乡间的小路上微风轻柔,真是难得的凉快。

父亲是崇尚文化的人,一心一意想让家里转个门风,于是决定全家勒紧裤腰带供大哥读大学,渴望有个盼头。剩下六个弟妹,大家也吵吵要念书,父亲无奈只好答应再供一个,

但是谁去,要抓阄决定。于是我上面的两个哥哥和下面的三个妹妹都焦急等待,这个幸运的孩子会是谁呢?

那是一个难熬的夜晚,父亲拿出来他的宝贝,一副油光光的麻将牌,去掉了花牌,他说让我们自己去摸,谁摸的数字大,谁就去念书。我听了后躲在最后面,不敢摸,我怕我摸的数字是最小。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事情,二哥三哥分别大我三岁、二岁,我刚刚九岁,下面三个妹妹,依次差一岁,最小的妹妹六岁。

等到父亲大声喊我时,二哥和三哥都已摸好了牌,三个妹妹也拿着摸好的牌在手上玩,我的眼睛余光已看见小妹的牌是九条。

完了,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绝望之下,我从一堆麻将的最角头抓了一张牌,捏在手心不敢看,只是用拇指死命地摸,摸着摸着我感觉希望增大了,因为我手摸到的都是圈。

当父亲让他的孩子们都一起亮出牌的时候,我看见二哥和三哥很沮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他们兄弟两运气太差,一个摸到一万,一个摸到三条,而另外两个妹妹,一个是七饼,一个是六万,只有我和小妹妹并列第一,她是九条,我是九饼。

父亲将每个孩子手上的牌都大声念一遍,然后将牌放回麻将中重新洗牌,他一边洗一边说:“再抓一次,这次只有老四和老七有资格,其他人靠边站。”

这次是我先抓的,我真希望还能抓回那张九饼,牌到手中,我一看傻眼了,斜斜的三个圈,完了,是三饼。我彻底的绝望了,没等小妹摸牌,我已经亮开了牌。父亲守着一堆麻将,脸上毫无表情,他让小妹快摸,声音严厉。小妹吓得要死,也搞不懂摸牌的严重性,她跑过来抓了一张,交给父亲,站在一边傻笑。

当着所有孩子的面,父亲念出了我和小妹的牌:“老四是三饼,老七是幺鸡,好了,我们大家一起辛苦,供老四去读书。”说完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点着了手里拿了很久的一根烟。

当确定是我去念书的答案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呆呆地望着父亲,望着他不慌不忙收麻将的样子,眼前的父亲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慈祥。

父亲是抗战结束时来到南洋的,他的家乡是广东省揭西县的梁家墩,一个典型的客家围屋里长大的孩子,他一生务农,闲时两个爱好,嘴里的香烟,手里的麻将,一生如此,没有改变。

他先到吉隆坡再到马六甲,最后因为地租便宜,来到了新加坡勿兰乡村种植橡胶。落下了脚后,父亲才把母亲接来过日子,时间真快,感觉一晃的功夫,第八个孩子已在母亲的肚子里晃荡了。

由于家庭负担重,父亲没有能力把每个孩子都送进学校,为了公平他只有把机遇交给了他的最爱,那副麻将来决定。让摸牌决定孩子的运气,他认为这样,没有去的孩子会心服口服,会心甘情愿的劳动赚钱,供上学的亲兄弟安心的读书。

后来父亲总是唠叨,说1959年新加坡自治了,从城市变成了国家,条件成熟后,政府依法实行了义务教育,这种靠抓阄决定读书的事情才在全岛被彻底地杜绝了。

事情过去了几十年,每年我们兄弟姐妹相聚,都免不了要围在一起打麻将,一是怀念父亲在世时的那种氛围,而是麻将总让人有欢乐的喜悦,可是,不管怎么打,小妹从不和幺鸡的牌。

今天的我,会读很古体的诗词,能写很地道的书法,知道些天南地北的杂事,发表些抒情的篇文,特别和中国的朋友谈天说地,没有任何障碍,这一切都来自父亲和兄弟姐妹的功劳,当然更来自麻将的功劳。

说句迷信的话,在我的心里,总觉得自己有三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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