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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在未名湖畔的两只小鸟

收录日期:2025-11-20 20:45:41  热度:7℃


“未名湖畔的两只小鸟,是普普通通、飞不高也飞不远的一对。他们喜欢自由,却常常身陷牢笼;他们向往逍遥,但总有俗事缠身!现在,小鸟已变成老鸟,但他们依旧在绕湖同行。他们不过是两只小鸟,始终同行在未名湖畔。”

2005年,汤一介和乐黛云这对学者夫妇共同出版了一本随笔散文集《同行在未名湖畔的两只小鸟》,上面的话是汤老在书中的序言。

2014年9月9日,一只鸟儿去了,乐黛云说:“他很累了。”

几棵小草的含蓄

1949年,汤一介认识了乐黛云,这位后来在中国比较文学界举足轻重的学者。对于汤一介来说,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汤一介毫不掩饰对乐黛云的欣赏:“她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能干、非常热情的女孩,没什么心计,直爽,有什么说什么。”

在一次采访中,两人回忆他们爱情的萌芽。那时候,他们一起在共青团工作,一个是组织委员,一个是宣传委员,经常一起去农村义务劳动。“刚好是春夏之交,太阳暖融融的,嫩绿的小草很美,很香。我当时穿一条工裤,胸前有一个大口袋。”乐黛云说,汤先生就“摘了几棵小草放在她的口袋里,心里藏着一些模糊的、美好的梦想”。话语间、眉眼上都写满了淡淡的幸福。

1950年,乐黛云作为北京学生代表途经苏联到捷克参加第二届世界学生代表大会,汤一介还惴惴不安:“她俄语好,当时我非常担心,怕她跑了不回来了。”

“我信任她,我爱护她”

因筹办一本“同仁刊物”,乐黛云在1958年被划为“右派”。当时,她正在坐月子,并不知情。细心的汤一介把校刊全藏了起来,直到她坐满月子的第一天,学校让她去挨批斗,她方才知道。“他这个人是非常能控制的,他一点都不表现出来,可他自己心里就比较受苦。”

在那荒唐岁月里,他是“黑帮”,她是“右派”,不是他被“隔离审查”,就是她在深山“劳动改造”。“文革”期间,汤先生被打成了黑帮,有一段时间,他天天要接受审查。那个时候,心力交瘁的汤先生最大的支撑来自妻子乐黛云。乐先生每天都坐在北大哲学楼侧面的石级上等着汤先生接受审查出来。乐先生回忆:“当时是很恐怖的,你不知道下一分钟会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你永远再也找不着!当时我就非常害怕再也找不到汤一介。”在那些日子里,人们经常能看到乐先生坐在台阶上等待的身影……

汤一介被隔离审查时,两三周才能回次家,每次回家呆半天就又要离开。乐黛云会炒好一罐雪里蕻,送他到未名湖的小桥边。

乐黛云在乡下劳动改造时,汤一介会每周写一封信,信封上写“乐黛云同志”,为了这“同志”二字,他被批“划不清界限”。忆及此,乐黛云动情地说:“这是支撑我渡过难关最重要的力量,那时要没有他的信,真会崩溃啊!”

可惜的是,见证了他们信任与爱的那些信件,“文革”中因担心抄家,被埋在槐树街一个院子的葡萄架下,后来却找不到了。

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有好多夫妻迫于这种压力,大难临头,劳燕分飞了,而他们却互为彼此的精神支柱。对此,汤一介曾说:“我觉得在我们之间,或者不仅仅是我们之间,在一对夫妻之间最基本的是信任。我信任她,信任她是一个好人。这种信任可以超出一切。我信任她,我爱护她。”

性格上,汤一介较内向,乐黛云较开朗;汤一介受儒家思想影响大,做事讲究规范、有条理,乐黛云比较喜欢道家,听其自然,做事大而化之;汤一介生活很朴素,吃的菜就是那几样,对穿的不太讲究。他冬天戴的帽子是毛线的,乐黛云想给他换一个皮的,或呢的,他死活不同意。在很多人眼中,汤一介的性格内向,不像开朗的乐黛云很容易就和年轻人打成一片。但是乐黛云说:“他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很爱小孩,也很喜欢你们年轻人,但是他不是很表现出来。和他聊久了,他会把掏心窝的话都说出来。”

静默耕耘,建树高筑

汤一介家学渊源,古文基础深厚,而乐黛云则外语好,思想活跃,容易接受新思想和新信息。他们在各自领域中静默耕耘,建树高筑,这种知识结构的差异,让他们在学术研究上相得益彰,比翼齐飞。

1927年,汤一介出生于天津的一个书香门第,其祖父汤霖是清光绪十六年的进士,父亲汤用彤是和陈寅恪、吴宓齐名的国学大师。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熏陶的汤一介,祖父和父亲处世治学的态度对他的一生影响深远。

1980年,经历了漫长的战争与动荡年代,汤一介终于迎来了学术研究的春天,这一年,他已53岁。他以执着、艰辛的付出和生机勃勃的创造力,让学术生命焕发光彩。

从最早开设“魏晋玄学与佛教、道教”课程,汤一介就再也没有停下脚步,先后出版了《郭象与魏晋玄学》《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道释》《儒道释与内在超越问题》等多部著作,还创办了中国文化书院。

中国哲学的精华散见于浩如烟海的古籍,他开创性地提出,要从大量的史料里梳理、建构出一个中国哲学的体系,于是有了《儒藏》工程。

2004年,汤一介被查出了肝硬化,病情一直反复。虽然老伴乐黛云一直在为他的身体忧心,但汤一介并不遗憾,因为能够编纂《儒藏》是他一直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让我们的《儒藏》成为全世界最权威的范本。”作为一位内敛沉厚的学者,这句话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乐黛云之父为贵州大学英文系教授,受到家庭影响,她从初中开始阅读外国文学,例如《德伯家的苔丝》《简·爱》《三剑客》《飘》《圣经》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深受西方文化影响。

乐黛云于194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年轻时代的乐黛云,积极进步,充满了革命激情,当时的北大成了她展示才华最好的舞台。她本是鲁迅和茅盾研究专家,却毅然“中年变法”,另起炉灶,创建了中国当代比较文学学科。

他们两个耄耋老人,却不以颐养天年为求,也不以含饴弄孙为乐,而是不遗余力地推动中国文化从传统走向现代。多年来,他们已经养成一个习惯,每天午后,他们会一边绕未名湖散步、晒太阳,一边讨论问题。如果从1949年汤一介在北大第一次见到乐黛云算起,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

“他们绕着这个湖一圈又一圈,从青年到中年,又从中年到老年。这湖,这湖边的花树,湖边的石头,湖边的靠背椅,湖边树丛中的鸟,一一都引起他们的回忆:他们在湖上无忧无虑地溜着冰;他们刚会走路的小女儿跟着年轻的父亲走在小径上,留下一张照着他们背影的照片;他们看着儿子在冰球场上横冲直撞;他们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老的汤用彤先生绕湖观赏春天的美景;他们也常倾听着由湖边音响中播放的中外古典音乐,悠然神往;春天,他们找寻湖边的二月兰;秋天,他们欣赏湖岸的不知名的黄花。”

春去秋来,未名湖畔的朗润园,静谧而幽静,但少了一只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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