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语文章阅读：细汉偷摕针，大汉偷扛杉

咱泉州侬常常说：“细汉偷摕针，大汉偷扛杉；细汉偷挽匏，大汉偷牵牛。”即内面有一段故事。

泉州南门外海骹，有一个妇人侬，带身了后，亻因翁去讨海。本在行船走马无三分命，无像际，科技进步，社会发达，有气象卫星，天气预报是十二点敲十二下，甲准准准，政府关心渔民，风台欲来，就及时通知渔船回港避风，保证渔民性命财产的安全。原本讨海人毋单辛苦，佫野危险。海难的悲剧经常发生。妇人侬亻因翁一摆仔出海，渔船拄着风台，船翻人亡。即个妇人侬就守寡啰，腹内即个囡仔就叫遗腹子，到足月临盆，生一个ta-poo。即个妇人侬想说有目 目英 有望，就专心守即个囝，无佫改嫁，少少岁甘愿守寡。

伊一来后生，较袂晓得，二来较穷，侬就会较痟贪，三来疼囝入心，宠囝怂囝，袂晓得教示，所以大汉了后则会出大代志。伊咸酸苦汫守即个囝，六个月会“嗯嗯”叫，七个月会“嗒嗒”叫，八个月会叫“阿母”，九个月会倚行，度晬后会放手悾悾颠，生日过会行会走，说话“鸟鸟”吼，聪明活泼，诚得侬疼。老母见囝膨膨大，喙笑目笑，认为有囝就有望，即世侬值啰！所致囡仔四五岁犹毋甘断奶，吮老奶脯。

有一摆亻因囝走去侬厝内佚佗，看见侬的绣花针，金烁烁，诚爱挃，就共侬摕咧走。侬想说一支针无啥乜，无喝伊。亻因老母看见亻因囝摕侬一支针来，拄好伊咧欠用，就共亻因囝说：“乖囝，汝诚gau5，知影汝母欠用针，会晓摕一支来传我！乖囝，传我传我，手毋通去凿着！”亻因囝偷摕侬的针是卜来佚佗的，无想说亻因老母拙欢喜，呵咾伊gau5，就畅畅将针摕传亻因老母说：“阿母汝欠用啥，我佫去提！”“gau5囝，欠用啥乜我会共汝说。”

从即摆了后，即个囡仔就开始爱提侬的物件啰。较大汉咧，就手爪黏，遇鸡掠，遇菜摘，拄着蕃薯双手搤。物件提到厝内，亻因老母就将怀贼货煮传伊食，食了喙臊，心肝愈来愈雄，胆头愈来愈大。伊入私塾读册，毋爱读，气先生约束伊，就家已变巧，用书句来骂先生。先生教伊《三字经》，头一句是：人之初，性本善。伊就读做人之初，先生偷食蕃薯箍； 性本善，先生偷夹鸡肝kian。度先生气甲喙鬚那歕。伊老先生气了，就去偏同学伴，掠虫仔去惊侬，偷提侬的书纸笔，入学堂就大闹天宫，足百 椅 足百 桌搬猴戏，度侬袂上课得。私塾先生佮家长去揣亻因老母，亻因老母问伊障仔，伊共亻因老母说：我毋爱读册，怀读册捌字的计咧度怀毋捌字的倩，毋捌字的做头家，咧管怀捌字的伙计。我毋读册，欲做头家。伊毋读册，亻因老母也从伊。古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伊就佮侬规风规括，偷扛杉，偷牵牛，做贼做鲎。一开始侬去投亻因老母，亻因老母毋买睬，佫宠君之恶，倒说亻因囝障仔乖障仔gau5，无短侬的理。一摆两摆，侬就凊心，知亻因老母宠囝，无佫上门来相揣，而是暗中提防，准备扌巢伊。

一摆亻因囝佮侬去做贼，揭一支大铁钎搤壁孔。乡里头尾 侬早就布置好好，锣声一霆，四五路的侬揭扁担锄头，围围过来掠贼。亻因囝胆头大，叫侬先走，家已挡路尾。侬围来掠，伊就起凶犯，铁钎揭起来乱拂乱揔，结果拍死侬，传侬掠去见官，判死刑，等秋后处斩。

到即个时节，亻因老母则知苦，无钱无势，空喙哺舌去求官府哪会救亻因囝一条命啊！亻因囝关伫死囚牢，规日无代志做等刣头，就将家已短短的即世侬从头想起来，按尾想落去，愈想愈后悔，愈想愈毋甘愿。伊食侬 偷侬 拍死侬，犹毋甘愿啥啊？伊毋是毋愿别侬，而是毋愿亻因老母，从细宠伊怂伊，伊则会一步一步行到今仔即个地步！毋过即站反悔已经伤晏啰。

亻因囝传监斩官押去南校场处决，亻因老母来活祭。【古早死刑犯，临刑欲刣头之前，官府允许犯侬的亲侬到刑场祭奠，则叫“活祭”；死刑犯从监狱押去刑场，亲情朋友伫路边祭奠，叫做“半路祭”；路边无侬收的死尸叫做“路旁尸”。“夭寿”“半路祭”“路旁尸”计是咧詈侬“不得好死，无好下场”的歹话。际的侬较文明，就较少侬说啰。】亻因老母见着亻因囝，母仔囝抱做一下哭甲。亻因囝说：“阿母啊，囝卜死啰，最后求汝一摆。”亻因老母说：“戆囝，有话紧说。”亻因囝说：“传我佫食汝一摆奶。”亻因老母即世侬孤即块宝料，临欲死的要求哪会毋答应啊。亻因囝将亻因老母的奶头含咧，出力一咬，将奶头咬落来，也毋管亻因老母痛甲卜昏去，啐去伊面咧说：“计是汝即个歹老母，从细失教示，则会害我做刣头鬼！”

(转写自 黄锡钧 编著的《讲古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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